折风

《门庭深冷》第二章

韩洛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牧非正准备起床，因为发烧，小孩儿的脸红扑扑的，他大步上前将孩子压回了床上：“我的祖宗呦，你还发着烧呢，乱动什么？”

“我要去上学的，快迟到了。”小孩儿醒来看到时间，急的眼眶都红了。他不敢再违抗哥哥了，再挨一顿真的要下不来床了。

“我跟他说了，今天不用去上学，老师那我也请好假了。这下可以安心了吧。”孩子真是太乖了，忍着不适也要听话。转头想想那家伙，可能哭闹着不去上学只会罚得更狠，这兄弟俩真是让人着急。

医生很快就来了，开了消炎退烧的药。孩子大了自尊心重，不肯打针，韩洛也没逼他，左右不是高烧，正好可以在家歇歇。牧非刚上初二，功课也不算重，再加上孩子努力，常年稳坐年纪第一，倒也不怕耽误学业。

白粥被煮的软软糯糯的，牧非趴在床边就着韩洛的手喝了小半碗便没了胃口。

又上了一遍药，整个臀面布满了青色的愣子，伤口处已经结痂。真不知道今天若是去上学如何能坐得下凳子，韩洛在心里吐槽，看着吃了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的小孩儿，心里一阵酸涩。

孩子虽然睡了，韩洛可没这么好运，昨天耽误的工作今天都要补回来，任劳任怨的拿了电脑回复着邮件。

牧非中午才悠悠转醒，忍下胃里的不适，勉强吃了点东西就趴在床上看起书来，第一从不是白得来的。

即便哥哥对他这样冷淡，他仍旧希望自己能出色一些。若是哪一天，哥哥想起回头看他一眼，站在他身后的自己一定要配做他的弟弟。

韩洛想着孩子中午没吃多少，晚上炒了几个清淡的菜，煮了皮蛋瘦肉粥，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吃上不能马虎。

“还真成他们家老妈子了，像我这样的男人哪儿找去，那些个不开眼的怎么就都往那个周扒皮身上扑。”韩洛一边吐槽一边盛好饭菜，准备端进房间喂孩子吃饭。

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来，韩洛放下托盘去开门。门外站了三个人，为首的那位弯了弯腰，声音是一贯的古波不惊：“二爷，主子叫我们接您回去。”

韩洛侧了侧身没受这一礼，来的是八歧之首璩正初，地位远比他要高，这声二爷也让他对上面那个孩子愧疚了几分。

八岐是牧苍手下的得力干将，这三年来他不断扩张势力，这八位功不可没，当然沾血是肯定的。这也是牧苍自三年前对弟弟那样冷淡的原因，只要沾上一点，一辈子都洗不清。他韩洛无父无母受牧家多年恩惠，牧苍更是把他当做弟弟，刀山火海他也应该陪着闯，可是牧苍这几年来一直压着，只让他插手公司明面上的事。他放任自己沉入泥潭，越来越孤寂，就连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看不清他。

“初哥，您不必客气。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？小非这里……”韩洛将人迎进门，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。

“二爷，主子吩咐，您回家禁足三日，这里以后都不必来了。”

韩洛不解，一来就是禁足还不许他来牧家，这是什么意思。“什么叫以后都不必来了？”

“字面意思。您若是遵守，牧非少爷还能留在这读完初中，若是您执意要来，只能现在就送牧非少爷出国读书了。”璩正初一板一眼的复述着牧苍的话，丝毫没有理会已经急成一团的韩洛。

言外之意他听懂了，是要自己也不许管牧非，读完初中便要送他出国。韩洛拿起手机要给牧苍打电话问个清楚，他自己不理不睬也就算了，如今还想要赶他走。孩子还没成年，连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，真放在这自生自灭吗？

“二爷，您还是别去触主子霉头了，东边的货出了点问题，主子没时间分神，至于安全问题您也不用担心。”璩正初直接抓住韩洛的手，看起来没什么耐心。

“我去跟小非说一声。”韩洛知道他没办法改变牧苍的决定，哑着嗓子说完，失魂落魄地去端托盘，饭菜已经凉了，得热一热。

“送二爷回家。”璩正初摆摆手，身后的两个人告罪一声，不顾韩洛的反抗直接架起人往外走。

牧非早就听到楼下有动静，扶着墙挪到了门口，楼下的声音没有刻意回避，他听的一清二楚。

大门很快就关上了，整座房子只有他的呼吸声，静得让人发慌。他知道哥哥一直没有放弃报仇，甚至可能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，他无力阻止也加入不进去，他像被扔进一座孤岛，判了无期徒刑。

小孩儿的身体慢慢滑落，坐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，头埋进手臂里，心尖儿疼得发颤，就连身后的伤都顾不上了。

房间慢慢黑下来，只有月光透过窗子投下一束光照着这个还未长大的孩子。牧非抬起头擦了擦眼泪，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坠。

有人一出生便是繁花锦簇，有人要翻一座山，跨一条河，走一段自己的路才能见见花开。他要淋雨吹风，要挺拔如松，要站在哥哥面前笑着说自己长成了他希望的样子。

那一夜，他没再流泪，自己热好了饭菜，给伤处上药，请了三天假修养，一切都安顿好，就着月光睡了无梦的一觉。

小小少年，已经开始学着长大了。

即便韩洛再不愿也挣脱不过，被带回去扔进刑堂挨了三十棍子，禁足三日都用来养伤了。